华贵的仪仗、精致靓丽的长袍、无数侍卫仆人,拖着巨大卷状淡绿色络腮胡的就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他蓬松的胡子使人看过就会想起乡下外婆家后院里秋天干枯的白绿色草叶,很是显眼。他的身边坐着六个年轻人,都带着面纱,这是皇子。
莱茵没有等到图拉真来送别,也好,不必再难舍难分一次了。
其实到了与兽祖交战的前两个小时,莱茵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来头极大的神化对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现在也依旧不知道,只听说是代表无上力量与威严的神明化身,说到底应该就是某种巨型陆地生物。
冗长而烦闷的祭词是免不了的,不过皇帝似乎也知道这种东西的无趣,当老祭祀一念完,就马上'请'兽祖来检验人类勇者—莱茵。
莱茵终于知道巴安巴克是什么了。
一种灭绝的生物,恐龙,大概吧。
这个兽祖实在是很庞大,甚至无法关在平时放猛兽的巨大石甬道中,而是从正门勉勉强强挤进来的—大概有两个牢房那么大的头颅,巨大的犬齿无法完全放进嘴中,使得它不得不时刻龇牙咧嘴倍显狰狞。前肢并不像科学家推断的霸王龙那样细小,反而粗壮且给人灵活的感觉,尾巴上有短小的骨刺,当然“短小”也仅仅是相对于它的体型来说。它的眼眸是那样的晶莹中包含着浑浊的诡异,散发出古老的气魄,睿智而无奈,无上高傲不得不收敛,残暴凶戾也常年积压无法发泄。没有乱淌的涎水,只有斑驳血迹在鳞皮缝隙中和洁白牙齿上显得那么扎眼。
观众的狂热达到了一定的高潮,莱茵也开始思索游斗的流程方式。
他绕着兽祖缓慢地绕圈,而兽祖不为所动,满满地在肌肉蠕动中积蓄雷霆爆发所需的力量,显然脆弱的人类在它眼中不需要如何蓄势,没多久便迈开巨爪奔来。
莱茵试探着用大剑劈砍—如中败革零伤害,他相信即使砍眼睛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兽祖一定可以在他砍中前闭上眼。
莱茵需要时常通过翻滚,跳跃来躲避攻城木粗细的尾巴,这时卢西恩强劲的身体素质显露无疑,他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刻找到生机并抓紧。
兽祖在游斗了一阵后开始不耐,拿出一力降十慧的尽头横冲直撞,拍击扑咬无所不用其极。莱茵的肉体也终于在兽祖认真起来后捉紧,他已经无法完美闪避,而兽祖粗糙的皮肤在疾速摩擦中给莱茵留下了大面积的伤痕。
看台上排在第五的皇子似乎有些焦躁不安,而他身边的三皇子从长袍中悄悄顺出一个小瓶,被绷带层层包裹。他看起来有些心虚,缓缓打开了瓶子,将一些极细小、无色透明的粉末洒在周围空气中,向五皇子方向扇了扇,又拿出一瓶红色药膏在自己的身上涂抹,趁着衣袖的遮挡递给了大皇子等人。
莱茵没有看到这一切,不安中的五皇子也没有察觉,但是兽祖,靠它无比敏锐的嗅觉感受到了一种诱惑与挑衅混合的气味在不远的地方飘散,这种气味使它极其愤懑,于是开始四顾寻找来源。啊,是看台上那个渺小的生物,它竟如此无知挑衅我的尊严。
兽祖的反常露出破绽,很好的被莱茵抓住,正当他打算孤注一掷用力去劈砍兽祖的腿部筋腱时,他感受到了黑暗。
那是兽祖巨大头颅投射在地上的阴影。
看台上的人们发出了惊呼,五皇子更是险些起身,但迫于四周其他皇室成员无法真的做些什么。
莱茵被兽祖用下颌砸在了后背上,近乎嵌进土地中,阵阵撕裂的痛感如此真实,他知道自己的脊椎本就有伤,现在恐怕是断了,最轻也是严重骨裂。
他趴在地上,头脑已经模糊了。
啊,被筛掉了吧?
突然,他听见了似乎比他被击中时更加骚乱的呼和生,咚咚的闷响,还有震荡中的大地。
莱茵勉强用手支撑着身体看去,他僵住了,因为他看到兽族正冲向五皇子所在的看台,而那些美其名曰护卫的士兵却反而用手中的矛钳制了五皇子,使他无法闪避。
没有人注意到,本应就此挣扎中慢慢死去的莱茵,摇晃着身体缓缓站起,他的眼中出现了双瞳。中央闪烁着红芒的血焰滔天而起,四周星漩散布的无尽黑暗挣脱沉沦,“喂喂,一点开心的事都不留给我啊...”他的声音诡异而重叠,那是莱茵的声音与维克托的声音交织的产物。他的皮肤诡异地翻滚蠕动,皮下肌肉和骨骼疯狂修复。他没有等到修复完全,很简单,来不及了。
仅仅一线之隔。
兽祖只需要再有一秒就可以撕碎这个现在才知道恐惧的渺小生物,然而这一秒注定是它生命中最后的时刻。
莱茵加速向兽祖冲来,拉出一串残影和漫天烟尘,他的身影模糊,两点血色却燃烧着向兽祖瞬间拉近距离。兽祖终究无法迈出这一步,它的右腿被莱茵砍断,当然剑也崩了刃,趁着它站立不稳,莱茵抓住尾巴猛地后拽,将兽祖拖倒,兽祖暴怒中前肢挥舞,却被莱茵用残破的剑捅入前肢与身体联合处最薄弱的部位,猛地转动剑柄,剑柄断裂,剑刃永远留在了兽祖已经残废的右爪中。
莱茵知道如果不做出放弃甚至牺牲自己,他无法完全击杀兽祖,而只要不击杀那这种巨兽的反噬显然五皇子无法承担。
“唉,这既然是个美梦,那不醒也没什么吧。”莱茵目中的星光黯淡了些,却在转瞬间更加璀璨。
他想起了以前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书中一个与他处境相似的角色说过一句话,此时他便带着他莱茵以及维克托这一世无法言喻的深邃、颓倦、暴虐、残酷、冷峻,带着他猛然沸腾的怒火,带着他的不甘与君王被忤逆侵犯般的怨恨,一切的一切将在兽祖这只可怜的爬虫身上展露无遗。
“在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
“皆!”莱茵的右臂猛的膨胀,使之看上去如此的暴力,携卷着灰尘旋转,直轰向挣扎中兽祖那巨大头颅的侧面。巨响传出,人们惊叹中看到了兽祖整个头颅左侧向内凹陷,牙齿的碎片四散纷飞,甚至被击中出四周的空气都有些扭曲。代价是,右臂完全粉碎。
“当!”左手成爪,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扭转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短短一米多点的距离中带起音爆,扣入被刚刚一拳打得横飞出去没多远的兽祖双眼之间,像是没有关节似的如鞭抽击,狠狠将墨绿色的头颅砸进地里,如镶嵌般无法动弹。
“死!”莱茵一步踏上了这颗已经萎靡惊惧的头颅,右腿向后上扬,不断地,即使脚已经翻过了头也没有停止,左腿发力,右腿就在一瞬间砸落,那是战斧,屠神所用。诡异的是,这样看似简单直接的钝击,带给兽祖的却是一道巨大的裂痕,直从双眼间延续到唇—如果那也算唇的话。
“去!”右腿扭曲畸形的莱茵并没有停下攻势,他感受到了足下这大蜥蜴最后的蓄势,反噬将至,而失去三肢的莱茵没有时间了。他的左腿在翻转时也受伤,他的身体失去重心缓缓下坠,这时,他的背部肌肉突然涌向脖颈和椎骨两侧,他的头用力向后仰起,最后看了看这片似乎已经被惨烈染红的天,依然用头颅砸向了兽祖头上的裂痕。
五皇子脸上的面纱掉下,那熟悉的面容,莱茵没能再看最后一眼,告别。
世界不知是真的安静了还是五皇子图拉真的错觉,他的眼中世界在不断的晦暗着,通红的眼眶不再有泪水滴落,他的牙慢慢咬紧,抬头,看向了莱茵与兽祖的尸体,他跳下了看台,走过去,握紧了拳头,声音平静。
“我才不相信你会死去。完整的卢西恩,是吗?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人,但至少不是躺在这里脑浆四溢的那个。喂,你,如果还记得我,就给我起来,你自由了。”
良久良久,回应图拉真的只有阵阵阴风。
他还在等。
在莱茵的尸体上方,有一缕极小的灰色气流,慢慢的,气流开始庞大起来,图拉真的嘴角上扬。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呢?算了,看在你听我话乖乖起来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气流似乎对自己的状态很生疏,很扭曲的组成了个人形,但他没有走向图拉真,反而一步融入了兽祖的尸体。
兽祖的尸体飞速收缩汽化,仿佛灰色气流终于会控制自己了,气流的颜色开始加深直到全部吸收兽祖后成为了一种使人看了就会充满负面情绪和昏沉感的黑烟。
黑烟开始翻滚,愈发激烈,似乎是在凝形,猛地,铺展成了一片雾霭,遮蔽天空。
从外形上,图拉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他只是默默地等待。
烟气在漫长的凝形后,终于看起来有点实质的感觉了,图拉真发现是一条龙,庞大无比的黑龙,半边翅膀就可以遮天蔽日的龙。
缓慢的清晰过程中,图拉真颇有兴味的观察着这条龙。
头生三目,中具竖瞳,生六角,无獠牙,菱形鳞片周布金色纹路,双翅为翼膜,膜上有薄羽,骨刺棘突自脖颈至尾尖成头尾短脊高之势,尾极长,蔓延天际不可窥全貌,全体共八足,掌阔,爪射寒芒,隆隆间身缠赤霆。
没有发出声响,此龙直冲图拉真额头,全部融入,只留下了一个极淡极淡的竖瞳状印记,以及图拉真淡绿瞳孔内的一点灰色。
“很好,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了吧。”图拉真似乎能看到什么,认真地说。
他环顾四周,喧闹声又开始发出,但是没有一个人,他只看到了地上的一群蚂蚁,笑了笑直接碾过。
“我是...图拉真·玛卡.....图拉真大帝。”他喃喃。
自此,历史改写。
而莱茵,在直觉的引领下分出了灰色气流之事他自己却毫不知情,醒来时已又在那个漆黑的“海底”了。他看向隐隐有光的背后,瞳孔型光幕中,图拉真信步离去,莱茵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久久地沉默着。
光幕渐渐缩小,就像闭上了眼睛。一道裂痕凭空出现,颤动着似乎想要裂开。
“还没结束吗...”叹息一声,莱茵双手插入裂痕,猛地一撕,迈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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